昨晚,“鹦鹉史航”微博发布第二次回应后,小默情绪非常激动。我再三劝她,今晚早点休息。她说好。今早就收到了她这篇“小作文”。说是小作文,其实是近万字檄文。本来想说几句我的感受,转念一想,无需赘述,文章自己会说话,一位年轻女性的不解、愤怒、悲怆,自责,自救,以及巨大的生命力,全在这篇泣血之作中。
我把文章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
文/小默
凌晨三点,我被史航“不存在性骚扰”的回应气到失眠,反复崩溃,仿佛六年前无边无际的绝望又回来了。那扼杀了我原生人格的痛苦,那足足让我抑郁了一 年多的痛苦,又一如当初地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明白,一切从来都没有过去。
我是《三联周刊》采访中的小默,沉默的默。面对这种平生仅见的无耻和邪 恶,我无法再沉默了。现在,我将割开自己的血肉,用自己激烈的疼痛,还原这 段满足大家“吃瓜欲”的真相。今夜我们几十个(我知道远远不止)姑娘都是史航 的“前女友”。我们都是他“不同程度”交往过,所以“不同程度”毁在他手上的,几十 个(我知道远远不止)年轻、鲜活、原应美好的苦难。
我是文字工作者小默。指责写“小作文”吗?对,今天我就要用我写字的看家 本领,同我们共同的“前男友”史航,完成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以文字对文字— —以我二十多岁的稚嫩文笔,对阵“知名编剧”的春秋笔墨,怎么看,都不算是我 欺负人吧。但凡有谁领略过史航舌战网友、挂讽素人的文采,就应该知道,我有多么不自量力。
那就不自量力。史航,若你底气十足,怎会接不住我的花拳绣腿。
在女作家林奕含用生命凝成的血泪书封面,题写着男编剧史航放之疼痛小说而皆准的推荐语:“走过危机四伏的成长,我们每个人都是青春的幸存者。”这位几十年没出过一部作品的“知名编剧”,用自己高高在上的江湖地位,为再也不能出作品的女作家“抬了咖”,让很多人一提起《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就想起他这句轻飘飘的漂亮话。
何其荣幸啊,我们。我们这些原本靠才华可以俯瞰于他,却在被打压后,还要仰赖他赐字贴金的后辈创作者。只因我们是女性,不当“蜜”,就出局,当了“蜜”, 就在局里伺候,里外里,我们不再是我们,我们身上的标签,只能是“史航的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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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成为史航的“前任”的。
几年前我刚刚毕业,在一家做电影业务的公司工作,因为热爱电影而微博关 注史航很多年,对他晒猫品书的日常印象不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与史航的 共同好友带进了鼓楼西剧场,以观众的身份参加朗读会,因而与史航产生了最初 的交集。那天我们到得很早,以至在所有人进场之前,我们有了跟史航面对面交流的些许闲暇。我尊敬的史航老师夸赞了我的相貌,用那种我们都很熟悉的、如今广大网友也不得不“熟悉”的腔调,“问候”了我的穿着,展示了他的“亲切与幽默”, 让我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小女孩,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大人物的“青眼有加”。那是“霸道总裁”还不算贬义词的年代。“油腻”尚未形成概念,更无人知道“爹味”为何物, 一切都毫无预警,阳光洒在那个下午,我晕晕乎乎地沦为“岁月静好”的女文青。
我甚至是有点受宠若惊地“挤进”了他的微信,成为他不得不删掉一个才能加进一个的,五千分之一。
若干天后,我跟同去朗读会的朋友接到邀请,去神往已久的史航家拜访。确 实是神往已久,那遍地是书、书上卧猫的状态,是我少不更事时能想到最美好的 生活样貌。然而,从推开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与自己的失望作斗争。隔着微 博滤镜,看起来乱中有序的“安乐窝”,用现实的眼睛看来,堆满了垃圾。书架确 实丰实诱人,然而至少一半书上带着塑封。书架旁的床铺上,密密麻麻的果壳, 堆满了被汗渍泡黄的亚麻床单。
史老师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他摆在书架上的小玩意儿“是哪个女孩在什么场合下送的”,说话间白沫飞到我的脸上,带着一股酸臭的气息。我不敢直视他黑黄的牙齿,在心里一遍遍谴责自己,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这可是你敬佩喜爱的史航老师啊。不要那么浅薄,看人要看内心。
如今已奔而立之年的我,在谈过健康的恋爱之后,成为了爱情的“过来人”。我知道爱情是乍见时撞入眼底的波澜,是对他身上洗衣液味道的迷恋,是一步步 走来,想要主动牵起他的手。如果拿这套标准审视我与史航的“缘起”,仍能得出 我们之间是“情感关系”的结论,我想,那一床的果壳都会为我鸣不平。
被规训得同情心过剩的我,逼着自己避开他那难以直视的唇齿,对他的眼睛 微笑。他就在我面前,我却要拼命借助对微博内容的印象,勾勒他“有趣可爱”的 样子。那场会面在他竭力把每句话说成“俏皮金句”的氛围中,友好结束。我问猫 呢,他说猫在,于是我在一间挂满女星签名照的屋里见到了它们,五六只关在同一柜木笼里,像我一样,看上去很乖。
又过了几天,我刚下班,突然收到了史老师的微信。他莫名地约我去看一场电影,在我曾看过无数场电影的小西天电影资料馆。我当这又是一次友好的会面, 欣欣然前往,才发现赴约的只有我自己,并非想象中的“观影团”。不过,这又怎样呢,是我熟悉的小西天诶,是我敬爱的史老师诶,我哪敢心存警惕,那岂非太 过冒犯,又太过自恋。我们说笑着落座,明明才见第三次,已然有种闺蜜之间的狎昵。
真的是闺蜜氛围,仿佛女孩子之间打闹拌嘴,刻薄阴阳,谁都不肯在词锋 上认输。可惜,灯一黑,这位“闺蜜”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 大叔,用大汗淋漓的身体贴近我的胳膊,在我的耳畔边嘀嘀咕咕,好像在褒贬这 部电影,又好像只是借题说些俏皮话逗我笑。他吃着核桃和牛肉干,让本就不太 美好的口气更具感染力。我很尴尬,又不好意思表现出不适,只能频频点头,并装作被电影吸引的样子,试图传递出“别说了,好好看”的信号。没有料到,就在 我努力表演“入神”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左 顾右盼,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对,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快来看啊有人性骚扰 了,而是生怕被看到丢人。
那场电影到场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影评人,有的跟我的工作也有交集,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认得出我,很害怕他们会在跟我的老板、同事见面时,笑着问我: “你就是史航身边的那个姑娘吧”。我被这种现在看来全然无稽的羞耻感吓住,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攥着我的手揉来揉去,进而在我腿上摸来摸去。我那天穿着半裙,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但我无法“愤然离席”,首先我不“愤然”, 我只是发抖。其次,他坐在靠通道的一侧,像肉山一样,死死挡住了我的去路。整场电影,我什么都没看进去,精神高度紧张,却完全没感到“恐惧”“恶心”或是别的什么情绪,满脑子都是担心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一直在侵犯我,我却一直在担心自己被当成随随便便的“果儿”“蜜儿”,将来无法以职业面貌示人。一直熬到出字幕,史航才坐直身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等待主持人喊他起来做点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全程都在看我的情况下,站起来就“看电影”的心得侃侃 而谈,还是说着那种似是而非的漂亮话,像是恭维了电影,又像是在流水线上包装出一堆闪闪发亮的废话。我对他的“才华”大为震撼。
当时我只记得,有很多闪光灯在朝我们闪,我吓坏了,用他的扇子死死挡住 脸,生怕被拍到我跟他坐在一起,仿佛见不得光的是我。到这里,就已经出现“情 感关系”的端倪了,对吧,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普通朋友慌什么呢。如果不 觊觎人家史航,我心虚什么。写这篇小作文的我,至今无法自洽,为什么我为电影而来,却在一场电影的时间内,把自己搞得像个“情妇”。
散场后他一直在嘲笑我的紧张,我一直在魂不守舍地机械对答,像个不怎么智能的AI。调情了吗?按照许多网友尤其是男性网友的标准,那是调了的,比如 “饿了吗?”“不饿。”“因为你秀色可餐吗?”“哈哈,那我自己也餐不着啊。”
那种氛 围就好像,我被硬拉到一个乒乓球桌前,观众已经到位了,摄像机也架到那了, 换一个环境如果有人冲我丢颗球我会躲开,可当时当下,我只剩挥拍的本能,好像不把每个球挡回去,就是我的失责。
空气已经尴尬到少圆一句话就要爆炸了,我奋力裱糊,生怕气氛落到地上,我们不得不撕破脸。撕破脸会怎样呢,我就变成了一个“不识逗”的隐患,在见识了他的龌龊嘴脸后,有可能“不解风情”地揭发检举。他肯定要将这种隐患掐灭在火苗阶段。他会先于我发声,在我们共同的大圈子里,轻描淡写两三句,把我塑造成一个脑子不好使的“文青蜜”,扎手且粘手,务必要远离。而那些跟他利益共同、情志共通的大佬们,真的会迅速远离我。到了那一步,我无法庆幸自己避免了性骚扰的威胁,而要痛悔自己为什么不能“解 风情”一点,以至砸了自己的饭碗,毁了一生的理想。做我们这行,谁没有点理想啊,工作可以丢,可以换,可换到哪条路上是通的呢,谁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条条大路通史航”。
也许他本人会觉得我过誉了,真的没有,史航老师。您以代表作《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六编剧的身份,悍然——您不是很喜欢用这个词——悍然混到今天,再无一字搬上荧屏,却依然风生水起。这样的人脉手腕,当 得起我这些想入非非的畏惧。您当然可以说是我想多了,就像狮子永远可以对兔子说,自己没有恶意一样。
这段往事终结在他打车送我回去后。是的,我还被他打车送回去了,本来是万万不想的,可他抢走了我的包,像个顽皮的孩子,冲上了计程车。我能怎么办 呢,当然是选择跟上去啊。在车上依然是那一套小动作,甚至变本加厉,开始如大部分人爆料人提到的那样,吮吸耳朵,并试图从我的裙底往里摸。谁骂我傻逼我都认,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心里最紧张的竟然还是“天呐,司机会不会觉得我不正经啊”。讨好型人格害死人。
到了我家楼下,史航见没有路灯,干脆抱住了 我,还解开我的衣扣,舔舐我的锁骨和胸口,一只手大力禁锢住我,另一只手继续往我裙子里摸。嗯,当时是种什么感觉呢……已经完全麻了,一点都没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无限怪异,仿佛之前那个有序的世界,那个人人彬彬有礼、恪守界限的世界,在几个小时内塌成了碎渣。
我不能说谎,当时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 就是没有求助和报警。我想到了史航的年纪,跟我爸爸差不多大,爸爸单位的伯 伯见到我,从来都是笑着点点头,夸一句“又长高啦”。我想到了我自己是看着《铁齿铜牙纪晓岚》长大的,主题曲我还会唱呢,“谁说书生百无一用,谈笑那风生, 只靠那三寸不烂(之舌?)。莫笑文人迂腐寒酸,大肚能容。”肚子确实大,抵在我身上像颗瑜伽球,推推不开打打不痛。我想到了他刚刚吃完东西没洗手,胡须 上全是残渣,又舔又摸的,会不会坐病呢,回去得买瓶妇炎洁全身冲洗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史航以为有人下来,然而并没有。不 过,他还是放开了我,看我软弱地撑住一个微笑,“娇嗔”着,“怎么能这样”,尽量不落荒地逃走。我没有报警也没有骂他,他说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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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是怎么看待昨晚接到通知,发现自己原来做过他的“前女友”。是 这样,我回去洗了一个长长的澡,真的美团了一瓶妇炎洁,从头浇到脚。带着一身药味,我打开手机,发现他跟我表白了,用那种略带惆怅的文艺腔,表达对我身体的思念。这份表白从头至尾没有提及“做我女朋友吧”,没有给我留下拒绝的 余地,只是温软地表达着他对我的爱意,辩白着他的情不自禁,让我相信,我是 他在芸芸众生中唯一的爱情。我信了吗?我一身的妇炎洁味,你说我信了吗?
可我也确实没有拒绝,我怎么拒绝呢,我只能带着七分忌惮和三分无用的涵养,很 “飒”地表示恋人哪有朋友长久。这段对话,如果我今天放出来,无疑在很多人眼里,是坐实了我跟他“某种程度上的交往”。所以我不会傻到放证据,他已经脏到没法再脏了,无论放出多么辣眼睛的话,都能获得“胖子是个性情中人”的共情, 而我们这些姑娘,只要在他营造出的语境下表现出推拉之态,那必然是“价格没 谈拢”“这不就是你情我愿的调情”。就好像老板喊你雨夜回去加班,你的“嗯嗯好 的没问题(可爱表情包)”,也是你情我愿的敬业。
再说一遍,怕这个逻辑被忘掉。我怕我自己成为“不识逗”的一颗隐雷,被他们联手排掉。另外,我打遥远的小城市来,原有的三观在几个小时内被碾成齑粉, 惶惑之下,我只能用“这就是大城市文艺圈的规矩”来解释这一切。我是那么害怕暴露我人格上的土气、保守与弱小。我希望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像他们的同 类,或者至少有成为同类的潜质。所以我奋力抛接球,如同一只小狗,以为叼住 了那个飞盘,我就能取得跟丢飞盘的人“你来我往”的资格。我不想姿态那么难看, 我的内里已经粉碎了,姿态是我仅有的一切。
这种对“究竟什么是黑白对错”的反思,持续了一年多。我在反复的重建与坍 塌中崩溃了一次又一次,打电话哭着告诉我的朋友,我看到高楼就想寻找一扇开 着的窗子,从那里跳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依然平静有趣地回复着史航的信息, 甚至去乌镇戏剧节看戏,还找他换了一张票。那时他身边已经围拢着别的女孩子了,对,我的“爱情”,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
我的克制与我的崩溃并不冲突。我是非常要强的人,这份要强化作较真,折磨着我,又化作勇气,拯救着我。我在别人看不到的日复一日里修复着自己,用那个“对谁都满怀善意”的小姑娘的碎片,拼成了现在这个就是不识逗了,去他妈的风情,说死了我也不暴露身份,就是不用自己的前途满足你们的窥私欲,哎我就不上任何人的当,谨守黑森林法则,“不要回答不要回答”,猥琐发育,蓄力等待一击即中的那一天——的粗粝冷硬的成年人。
不是满十八岁了,就能当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前赴后继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去套路一个形象感人、租房而居的五十岁老男人,你可以说是我疯了,然而我们都疯了吗?谁接近他谁疯,是老男人有毒,还是小姑娘下贱?
一年以后,我才慢慢从画地为牢的痛苦中走出来,渐渐想明白,不是我的错, 真不是我的错,是我的弱,是他的恶。而这个时候,根据现有的指证,他已经换到我之后的“第三任”了。
我之前,他是从西祠胡同年代开始的“修炼”,绵延三十年, 三十年磨一贱,已臻化境。他知道该如何表白,让我们进不得要求他专一以待, 退不能拿“性骚扰”“性侵害”指控他,因为我们是“相识的女性”,是“不同程度交往 过”的女性,是“前任”啊。感情的事,不管一方多老一方多小,不管一方多丑一方 多美好,都得归于感情,怎么能动辄上纲上线到道德乃至法律层面呢。女人太可怕了,人心太易变了,当初你侬我侬,我叫你小甜甜,你也没让我滚蛋蛋,怎么三五年过去了,翻脸就能不认人呢。
为什么翻脸不认人?因为那从来就不是爱情,是权力结构不对等下的霸凌, 是杀身之恨啊!我们像一个个小哪吒,摧毁了赤子肉身,从莲藕中复活,带上乾坤圈和混天绫,来取你的狗命了。你究竟毁掉了我们什么?对人的信任——我现在看任何人,不论性别,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内心的秩序——差一点点就 以你和你们圈子的价值观为导向,浑浑噩噩走上“我蜜我骄傲”的路子。
还有最重要的,独立行走的信心。在这段所谓“交往”的后期,像是对待一只玩厌了的娃娃,史航开始频频对我语言攻击,拿他的博闻强识凌辱我的智商和品位,拿他阅女无数的眼睛凌辱我的相貌和身材,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 是为了欺负年龄比他小一半的姑娘,“这都不懂,那你懂什么”。
有人说史航有什么权力,这就是他的权力,用极致的信息差和知识势能,砸烂我们的判断坐标, 让我们把他当成唯一的权威,以他的评价为圭臬,如果被他抛弃,则证明我们真的连被性骚扰都不配——看见了吗,史航,这才叫“真正的失败”。我们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错把束缚当依赖,把皮格马利翁当爱人。
如果非要拿表面现象说事,行,我“前任”了,她们也“前任”了,三十年来上百号人,都死去活来地 “前任”了,我们就是前任没谈拢出来报复,报复有错吗?我们没打他没杀他,没用一个字的谎言污蔑他,我们只是说出了我们经历的。我们经历的事实,跟我们当时被他强加了何种身份关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 在史航倾情推荐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这样一段描述。被性侵的女 孩“爱上”了侵犯她的老师,因为这种关系,只能是“爱情”,不用“爱情”解释的话, 就只能去死了。我不知道史航究竟看没看过他所推荐的书,还是说,看了,以他的水平也绝对看懂了,但就是觉得“跟我没关系”,或者更可怕,“跟我有关系又能 怎样,她们能翻天不成”。
我希望所有对截图中的“调情”感到困惑的女孩——对,女孩,男孩们或许很难真正体会——去看看这本书。也许你不喜欢它,正如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不是很爱读它,但它指出了一个这么多年我们都形容不出的真相,就是所谓“爱情”,确实是可以被权力伪造的。
重申一次,不是十八岁就算成年,无论男孩女孩,想想你们真正感受到成熟和力量感,是什么时候,是吹灭十八岁蜡烛的那一刻吗。那些比我们大两轮有余的前辈,自己熟透了,成精了, 却利用将别人熟未熟的时间差,对后辈实施心理敲诈,明知道我们在能力上还是 孩子,却鸡贼地要求我们像成年人一样“承担”——这就是人世间深沉恶意的来源。
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不,我们不傻,而且越来越不傻了,你看飒蜜那套价值 观如今谁还买账,我们比你们的“想当年”,要体面和正直多了。我们不过是在等, 熬着,看谁活得长。明天的太阳总会升起来,到那时,青山依旧,白铁无辜,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看到这里,如果大家惊异于我的酣畅淋漓,因为这是我真实的愤怒。如果史航惊惧于我的一针见血,指出了你至今仍巧言令色的诸般掩盖,对,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念兹在兹,分分秒秒,靠煎熬自己得出的悟性。你打不赢我的,我是如此恨你。我恨你,不是因为我现在过得不好,我过得可好啦,工作顺心,爱情甜蜜,天天向上——这样的幸福,让我见不得你继续躲在阴暗的角落,伤害那些曾 经跟我一样年少的女孩们。
三十年,一个套路,你不累吗?你不累,因为你不是个正常人。我们在私下都对过好几轮了,被你舔过的部位,远不止耳朵和锁骨。你让你的舌头承受了太多它不该承受的功能,对上舔大佬的精神屁眼,对下…… 则没那么讲究“精神”。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不识逗,那样不飒,不可爱的。反正啊,茶馆里的康顺子是我的知己,那天她托得梦来,告诉我你们这种人就是样的,越做不成什么,越乐此不疲地做什么。跟你共情的男士朋友,快别搞笑了,相信我,你不会愿意跟他共情的。你可以跟吴某某共情,跟李某某共情,哪怕他们蓝底白字了,你都可以觉得他们无辜。史老师到不了那一步,但,你们肯定更不愿意跟他共情。不行啊,是真的,不行。
- 对于讲道理的男士朋友,我还是想诚恳地说几句。性骚扰,自始至终,就不是性欲的问题,而是权力的问题。权力是最强春药,能使现实中不够挺拓的人, 在精神上“屹立不倒”,几十年如一日,于百人阵中杀出一条血路,自鸣得意,以为风流。不要共情剥削我们的人,我们都一样,是为了那二两饭碗,一息理想,不敢让脸面掉到地上的普通人。对于史航的朋友,可能你们想象不到,我们对你们的了解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你们当中,谁是被蒙蔽的,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谁是起哄架秧子的,谁是推 波助澜,谁是团结一致维护既得利益秩序的,谁是暗戳戳羡慕史航而自己又没他那点本事的,我们一门清。不清算,是因为时候未到,我们还在成长,你们最好别老。及时割席,回头是岸,在时间还没完全倒向我们这边之前,效寒蝉之噤,时犹未晚。依然负隅顽抗的,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踩在你们的坟头上,告诉你们,现在是我们做主的时代了,我们不会再让后来人淋我们淋过的雨,我们的资源,会笑着捧到他们手上,我们的才华,就是用来让他们超过的。
我要这世界 由我们重启,要让“躺平”“摆烂”不再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我要每个年轻美好的孩 子,健康地,快乐地,阳光地,有奔头地,好好活着。
这是一篇没有痕迹证据,也不会提供文字证据的小作文。我们几十个,是人 证。文字里丰沛的情绪,跟史航顾左右而言他的发言对比一下,就是含混不过去 的真相。看到这里仍在指示“那你报警啊”的人,我很怀疑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看到这里,这篇文章不适合你的。
不过,既然我通篇都在标榜自己是个体面人,最后就维持一下体面,和和气气地回答您:报警不是一切问题的最优解,报警不好解 决您邻居周末装修的噪音问题,也不好解决时隔多年才反应过来的性骚扰问题。就算报了,他也进去了,性骚扰能拘几天?我们豁出自己的隐私乃至工作生活, 就为请你们吃瓜,并在你们永不餍足的挑剔下,努力辩称“此瓜保熟”吗?没那么好糊弄的。
六子不会再剖开肚皮,让别人去数有几碗粉了。我们不要他禁足一礼 拜,我们要他偿还我们被摧毁的人生——用他再也不能出来蹦跶的后半辈子。我们要他挪开他硕鼠般的身躯,不要堵在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前进的路上。我们就是要微博升堂,因为核心诉求并不是法律制裁,而是揭穿他的嘴脸,让公论留在正 义之士的心里。
我不会让史航再用他的春秋笔法,和沤了三十年的陈年伎俩,来欺负鼓舞我发声的姐妹。在这个战场上,我做出了我的进攻,请以“才华”著称的史老师做好 防御,认真反扑。我承认,我没把握这次能将你钉死在耻辱柱上,毕竟,我们的 力量仍较之你们稚弱。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是真实 的愤怒和恨意,就不会被虚假的辞令和手段长久掩盖。今天投降,今天就是你重 新做人的日子。若待来日,哈!
你以为来日还是你的时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