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关注我的朋友说声抱歉,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努力达成自己觉得当下最需要做的事―促成公司与范新的彻底切割,启动品牌注销相关事务,给读者朋友一个交代,具体处理方案请大家看一页的官方公告。
至于网上这两天对我个人的指控,无法一一回应,下面主要就2016年所发生事件的情况做一个事实陈述。我将尽力尊重初始发帖人的表达,并尽最大可能保护受害人信息及其感受。
这几天,我从未尝试过联系发帖人及受害人以期达成出于任何目的的和解,但在声明发出之前,因希望考虑到她们的感受,想给她们过目,但此番尝试并未达成。因此,此番单方声明仅根据我的个人记忆及旧手机中与受害人聊天记录作为参考,实属无奈,涉及信息如与事 实有偏差,先跟她们、跟原公司同事、跟所有人都深深地道歉。
原帖所说事情发生在2016年,当时入职的新民说是我正式进入出版界的第一份工作。如同发帖人在文章开头所形容,公司刚刚成立,我对自己所做的工作经验不足,且当时人员极少, 我在组建团队过程中深度参与了招聘,算是管理层成员之一。据我与受害人的聊天记录显示,事发之时,受害人和范新在外地出差,作 为团队管理层内唯一的女性,我在事发后跟她通了电话。从电话中,我未能完全知情,没想到事件性质的严重程度,只是懊恼于她受到了伤害,而自己没有保护好团队里的人。挂电话后,我情绪崩溃难以承受,在核心编辑组成的小群内发了长消息,内容应为通告公司内部发生性骚扰事件,并大段表达痛苦,未涉及任何具体细节,并将该信息截图告知受害人。
截屏1：发帖人对事件过程的描述 截屏2: 我本人对同一事件经过对受害人的描述,并对她提供了记录截图。该截图内容已无法提取。
以上截图仅作为与发帖人提及的相关信息相互佐证之用,且仅包含我的自我陈述,在未获得任何当事人授权之前,不会再使用任何涉及当事人的聊天记录截图。
按发帖人原帖描述推测,我也许是在那时的长文中说了那句“今天的信息不要说出去”。如果当时说了,当初的意图在今日已不可描测,可能是担心传播出去的信息会让她受到二次伤害,也可能是认为,发声与否的选择,应交由 受害人决定——没有任何人,认为自己可以或应该替她发声。而如前文所述,公司刚刚成立,我并无实际性权威,发帖人的记忆与描述我充分尊重,但综上所述,是否达到了网络所形容的,为了维护范新而去捂嘴,我自问绝对没有,但这个标准或许因人而异。也如原贴所说,此后,受害人做出了亲自向同事公开的决定,而编辑们也积极为受害者提供了支持与安慰,他们是一群团结、高贵而美好的人。同时,受害人也咨询了律师朋友的意 见,并将此事告知了我。我并非她唯一的咨询 对象,她也积极寻求了多方意见,此事逐渐扩 散至原公司当时重要合作方,引发轩然大波与 对范新的新一轮谴责,以上种种,皆与网络猜 测“捂嘴下封口令“决然不符。
在回深之后我带着一位同事与她见了面,见面 时,她不舍离开团队,当时向我提出一个具体诉求是希望能将范新切割出公司,我向她承认我确实做不到,我太地弱了也没有能力,更恐惧于团队会因此被解散。她提出的另一条具体诉求是要范新的书面道歉。她拒绝与范新见面,因此一切诉求与沟通只能由我居中转达并促成。后来,就是发帖人帖中所说的,范新提交给她书面道歉后,也在公司内部所有员工面前同步此事,并公开念了道歉信。如今想来, 当时的我懦弱无力,没有做好一个职场里的女性领导该做的事,也没有做好一个陪伴在她身边的女性该做的事,对这件事的罪责感从来没有彻底消散。
范新于2018年初已离开原公司。2019年,他邀请我加入新组建的公司,我犹豫过,但范新向我保证,之前的那件事是因为喝醉酒,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发生同类事件。同时,我非常渴望离开深圳去北京做出版,身在深圳时, 我远离出版圈,没有获得过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工作邀约。在私心里,我也天真地以为,至少我能在这家公司,针对这一类职场性骚扰事 件,成为一个对老板拥有绝对震慑力的女性管理者。从一页成立至今,至少据我所知,在公司范围内,没有发生职场性骚扰类事件。我在私下则时常提醒范新注意个人言行,严肃注意 与女性交往的边界感。我知道,在对2016年事件知情的情况下还选择加入公司,对受害人来说是一种伤害,如今我亦深深懊悔这个选择。
我在一页并没有任何股份,但从品牌创立的第 一天开始,我自问对品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和能量。但羞愧和恐惧,从来没有彻底离开过我。在内心深处,我强烈地希望与过去的自己割席,把那个懦弱的自己抛之脑后。同时, 我也在成长和变化,我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坚定的女性主义者,但充满了自我矫正的渴望,这并非一时一日可以完成,至今的我也依然满身缺点与漏洞。团队不是一天建成的,至 如今已绝大部分是女性,我和一页的编辑在选题上逐步向女性主义靠拢,此事也历经了4年的成长与修正。我们都在变,每天每天都在变,有相互影响,有彼此照应,也有对方向的。而对此部分,范新本人并不干预,也没有参与。这种方向的选择如今因我本人而面临清算,我只能说:再选一次,我希望自己当年能够做出更勇敢的选择,但再选一次,这些书, 我还是会坚持出。
通过这3天的努力沟通,如大家在声明中所 见,范新将在此后彻底退出公司,此后公司的一切图书、运营及收益将与他毫无关系。创始人的错误给品牌带来的创伤是不可逆的,我亦难逃其责,但公司遗留下的选题、版权合同和书稿,包含了大量作者和译者以及合作方的心血,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将会跟留下的编辑 一起继续工作,给合作方和读者们一个交代, 并为离开的编辑提供离职补偿。
公司面临如今的局面,我有很大责任。7年前, 因过于恐惧品牌影响和团队解散,我做了不够勇敢的选择,我不知道经过了这7年的时间, 自己有没有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但这一次,这艰难的仗,我打完了。如果未来公司不再需要我,或者同事们觉得我的存在只会带来负担, 我会选择立刻辞职。 再次跟一直关注我的朋友深深致歉,未来的一 段时间我会埋头处理后续工作,停更社交媒 体,愿大家一切安好。